秋天的稻草人

 
　　刚过立秋，庄稼汉就要磨镰刀、清达斗、编耥席去田间收割稻谷了。
 
　　山城的秋，人们总觉得立得早秋得晚，常常年月是秋夹伏热得哭，要待秋分后才有一点秋的景色。
 
　　今年的秋大家都感觉到，说来就来了，可见城乡结合部那星星点点黄灿灿的稻谷田，不几天就变成了稻草桩了，经过庄稼汉的“调遣”后，立在田坎上土坎边就是稻草人了。它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爬在路边土角，或站成一排排立在田坎上，诉说秋收的故事。没有灵魂，不会思考，也不会行走，更不能与我们直接对话。在阳光下，总是保持一个姿态，任凭风吹雨打，似若闲庭散步。
 
　　稻草人的头就是庄稼汉在收获时，用几根稻草在草尖捆绑一圈留下的造型，毛发冲冲，但整齐、规范；稻草人的脖子是那几根稻草扎成的模样，就象一条丝巾系在靓丽的关键部位，也就把稻草人的形象给表现了出来，下身就象一个个跳草裙舞的时尚女子，永远望不见那深藏不露的大腿。
 
　　稻草人以稻草为骨、稻草为肌、稻草为衣，以表达丰收后的喜悦，总是像模像样地站立在稻田的周围，不管日晒夜露，从不卖弄身姿，这是几千年的风俗，这也是农耕的一道风景，他包含着人类的进步与文明，也肩负着庄稼人的艰辛与智慧，伴随着一代又一代走来的稻草人，也伴随着一代又一代远去的庄稼汉。
 
　　如今越来越少见的稻草人，更难得一见的一树一树的稻草人了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农业、农村、农民都在发生天翻腹地的巨变，在书写着时代欧歌的同时，稻草人也很难站立起来了。
 
　　曾记得几何时，一个风高月明的静夜，风干的稻草人铺垫在篾席下，那稻草散发的清香，是否引你安稳入睡，是否寄托你的依赖和信任。随着机械化的进程，稻草人都躺在了泥人的怀抱，能一眼望去可见一湾又一湾的稻草人，那可是农田保护区，或是偏远的山沟里。难得的耕地，难能的田园风光，在现代化的步伐中渐渐退去。
 
　　在我刚成人的那年，与正式劳动力一起收割稻谷，稻田中低头弯腰的我，姿态基本与稻谷差不多一样，在田中央一左一右的来回摆动，镰刀在稻谷间不停的晃动。大人们也在忙碌中，闲评上几句：这娃儿手脚还麻利，就是力气差了点，再吃两年干饭就可以了。那年月在人们的心目中，能吃上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是何等的重要。也就是在我刚满十八岁的那年，便迈出农田，走进了军营，记得那年去体检身体的时候，净重刚好五十公斤，身高1.7米。
 
　　农夫有句俗话：栽秧栽得手僵，达谷达得心慌。亲身的经历感受此话的深刻含义，在炎炎烈日的熏烤下，站在泥陷全脚，水淹裤腿，稻田中蚂蝗、蚊虫的叮咬，汗湿衣背、起早贪黑的忙碌，稻谷扬起的灰尘，镰刀磨起的干茧，口干舌燥，精疲力尽，怎能不让人心慌。仰问苍天：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是何等的写实。
 
　　前几天，在远离城市的一次旅行中，我偶然去到华蓥山脚下，在翻过一道又一道小山坡后，眼前突然一亮，就在左右两旁，出现了一湾湾整齐排列的稻草人，我好欣慰能在此见到心中多年不见，那富有灵性的稻草人。立即把车停在路边，奔到田角的一个稻草人旁，在青蛙时不时传来的高唱声中，足足傻了一刻钟，同车人不知所以然。他们问其然？我说与稻草人一起吸烟去了，深深的感悟了一番人间烟火。
 
　　我认为稻草人虽然站在那里旁若无人不能说话，但稻草人装饰了整个秋天，寓意深刻。在庄稼汉的心中很清楚，这些稻草人脚下的这片土地，是他们的依靠；在手中，庄稼汉把一个个稻草人点化成金；在心中，庄稼汉和稻草人绑在了一起。代代延续，庄稼汉的心骨从稻草人中可以看出来，稻草人简直就是庄稼汉的象征，一代又一代默默守侯着圣洁的家园，任凭时光的流逝、时代的变迁，庄稼汉朴实无华，稻草人忠诚无比。
 
　　可以想象，假如我们失去了土地，失去了土地上的收获，我们耐以生存的环境将如何去面对，我们的生活条件将如何继续；假如我们失去了稻草人，失去了大米饭，我们又将如何面对几千年传承的习俗，放弃我们的爱好。
 
　　今年，过了白露的时节，才从一位朋友那里送来的一包新米，一个早晨的早餐中才尝了点新，清香可口的新米稀饭久违的那个感觉，真是妙不可言、回味无穷。乡村人传统的认为，过了白露吃的米，就不算新米了。这是人类本该应有的佳肴美味，这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恩赐，我们怎能去伤害、去远离，我认为稻草人在秋天里婷婷玉立，虽然无言无助、无泣无泪，却恰恰给我们讲诉了一个，一想就明白的浅理：敬畏自然，和谐共存。
 
　　时代在变、春秋在变，但千百年来，这个基本的生存法则没有变，我爱你----稻草人！